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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隨著藝術形式與表現語言的多元化，藝術家表達創(chuàng)作理念的媒介也不再局限于傳統(tǒng)門類，材料工藝之間的界限也逐漸模糊。陶瓷藝術從實用型轉向藝術性，陶瓷材料與工藝也不再局限于傳統(tǒng)陶瓷材料的表現形式，綜合材料與陶藝結合的創(chuàng)作開辟了一條全新的藝術道路。其中，纖維材料在現代陶藝創(chuàng)作中的應用獨具一格。通過對綜合材料，尤其是纖維材料在現代陶藝創(chuàng)作中的應用展開研究，深入探討纖維材料介入現代陶藝的背景、運用方式和審美性。

關鍵詞：材料觀；融合；藝術價值；現代陶藝；纖維

一、綜合材料介入現代陶藝創(chuàng)作

在現代藝術觀的影響下，異質材料的介入改變了傳統(tǒng)陶瓷語言的單一性，改善了陶瓷材料的本質局限，也拓展了現代陶藝的形式語言。不僅使曾經陶瓷難以表達的情境得以改善，還拓寬了現代陶藝創(chuàng)作的思維領域。多種材料的綜合運用儼然已成為現代陶藝創(chuàng)作中一個重要的發(fā)展方向。

（一）傳統(tǒng)陶瓷工藝向現代陶藝創(chuàng)作藝術性的轉化

新石器時代，陶器的使用便體現了原始人對“器用”的生活需要。陶器對人類生產生活都產生了較大影響，并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不同時代人們的生活方式、人文觀念和審美標準?？v觀全世界的傳統(tǒng)陶瓷工藝，不論是國內還是國外，都是用“技”來表達“藝”。除了最基本的生活需求與審美感受，傳統(tǒng)陶藝還具備某些特定的觀念意蘊，體現當時人們的美好愿望。與傳統(tǒng)陶瓷工藝不同，現代陶藝更注重藝術家的個人觀念。受20世紀初現代藝術的影響，一批繪畫大師如高更、畢加索等，開始利用陶瓷材料進行現代藝術創(chuàng)作，陶藝被賦予了全新的表現形式與創(chuàng)作理念。20世紀50年代，美國和日本興起新的陶藝思潮和藝術理念，對傳統(tǒng)陶藝進行了徹底的革新，陶藝的實用性逐漸弱化，開始轉向純粹的造型藝術。藝術家們對陶藝審美范疇所產生的諸多精神內涵和思想語言為傳統(tǒng)陶藝的發(fā)展提供了諸多可能性，傳統(tǒng)陶藝的功能性也逐漸向現代陶藝的藝術性轉化。但兩者并不是對立關系或取替關系，前者是后者的基礎，而后者是對前者的擴充、探索與發(fā)展。

（二）綜合材料在現代陶藝創(chuàng)作中的表現形式

綜合材料陶藝就是將不同于陶瓷的其他材料運用到陶藝創(chuàng)作中，利用材質之間的對比、協調、互補等關系表達藝術家的創(chuàng)作理念及思想情感。不同材料所體現的文化屬性、審美感受各有不同，將其與陶瓷相結合，既彌補了陶瓷語言表現力的不足，又完美體現了物質的內在精神。金屬與陶瓷質感與光澤上存在共性，又有著強烈的時代個性，金屬作為綜合材料在現代陶藝創(chuàng)作中的運用最為普遍，玻璃與陶瓷在材質和感受上截然相反。但正是這樣的反差造就了二者的互補性：玻璃的通透與陶瓷的厚重互為補充，使作品保持沉穩(wěn)的同時又增加了靈動性；漆顏料和髹漆工藝技法作為裝飾手法，在現代陶藝創(chuàng)作中或通體結合或局部出現。在現代陶藝創(chuàng)作中，還有一種常見的方式是將有機物如種子、咖啡豆等直接揉進陶泥或瓷泥中，用混合有機物的黏土對作品進行塑造。這些材料不僅可以為黏土帶來不一樣的質感與色澤，在燒成時，陶瓷所需要達到的高溫將素坯中的有機物燒盡，還會在陶瓷表面留下隨意的肌理痕跡和效果，既增添了作品的質樸風格，又不影響作品的硬度。

二、纖維材料在現代陶藝創(chuàng)作中的應用

（一）纖維材料介入陶瓷藝術表達的可能性

現代纖維藝術源于古老的西方壁掛藝術。早在公元前15世紀的古埃及，壁毯編織工藝便已獨具一格。而中國織物的歷史最早可以追溯到先秦時期，當時普遍用動植物纖維紡織衣物?！对娊洝分小按筌嚈憴?，毳衣如菼”，也足以驗證中國的染織工藝歷史的源遠流長。在20世紀中期，立體主義、達達主義興起，和陶藝一樣，富于變化的纖維材料吸引了眾多藝術家的目光，平面、浮雕效果的壁掛；立體、雕塑感的藝術裝置；環(huán)境、場景型的陳設性纖維藝術的出現無一不在證明纖維藝術開拓的創(chuàng)新潛力與顯著的現代特征，并影響至今。藝術家們對纖維材料的運用也為纖維藝術增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纖維藝術語言的綜合性、開放性在他們的藝術作品中強有力地表現出來。纖維藝術的無限開放性也充分體現在纖維材料上，大體可分為三類：動植物纖維材料、人造纖維材料和實物材料。不同類別的纖維材料的物理屬性不同，并具有不同的藝術審美特點，為藝術家的創(chuàng)作提供了多向性的選擇空間。雖然纖維材料都具有柔韌美的特點，但不同種類的纖維在材質肌理、色彩構成等方面具有獨特的個性魅力。纖維材料的開放性、綜合性、多樣性等特點使纖維藝術構建出一個龐大的審美王國，最大程度地滿足人們的審美需求。

（二）纖維材料在現代陶藝創(chuàng)作中的運用方式

1.紙纖維與陶土混合——紙黏土

1987年，法國的讓•皮埃爾•博朗注意到瓷泥和紙漿的收縮率十分相似，于是發(fā)明制作了瓷土紙泥，也就是人們常說的“紙黏土”或“紙泥”。這種“紙黏土”不易裂、不易變形，延展性、可塑性都要比正常的陶土更高，在藝術創(chuàng)作中有更好的可操作性，并且在燒成后呈現半透明狀態(tài)。在紙泥漿的制作過程中，紙纖維與泥漿的比例不同，制成的泥料硬度、強度、收縮率也不同，適合的陶藝創(chuàng)作方向也不同。紙泥漿在陶藝創(chuàng)作中也有很大用途，可以用于修補或粘連完全干燥的紙泥作品，可以作為一種表面處理手法，或用于注漿成型。同樣，意大利陶藝家PaolaParonetto的實驗性藝術基于她對自然形態(tài)的思考，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運用多種類型的紙張、紙板以及紙黏土混合物，并在表面裝飾大量鮮艷的色彩，塑造出看似脆弱卻結實的藝術作品。這種隨意拼裝感的立體雕塑纖細與粗獷并存，將“不完美之美”發(fā)揮到極致。

2.纖維材料的形態(tài)、肌理再現

纖維材料的質感、肌理裝飾從新石器時代就被應用到陶器制作上，這種裝飾手法直到今天還具有強大的生命力。其中比較傳統(tǒng)的一種方式是將纖維材料如棉、麻布料覆蓋在陶土上，用工具將纖維的紋理壓印在陶土上；另一種方式則是將纖維材料作為陶藝形態(tài)的母形——即用陶藝作品將纖維材料的形態(tài)、質感或肌理近乎真實地再現出來，利用翻模注漿、翻模壓印、浸蘸泥漿等成型工藝來實現?，F代陶藝對纖維材料形態(tài)、肌理的再現也是纖維材料介入現代陶藝創(chuàng)作中最為普遍的方式。

（三）纖維材料與陶瓷結合的審美性

纖維元素對現代陶藝的介入拓展了陶藝的表現手法，突破了泥土單一性的局限，豐富了陶瓷的裝飾語言。二者的結合在材料、肌理、形態(tài)和空間上都具有審美性。

1.材料美

物體展現的美感最終取決于它的材料。材料美是肌理美、形態(tài)美、空間美的基礎和前提。在藝術作品中，不同材料結合形成的視覺沖擊轉化為心理感應，在恰當的藝術表現形式下，就具有一定意義的審美價值。纖維材料獨特的質地、紋理、顏色，營造出溫馨、舒適、愉悅的審美感受；而陶瓷材料則給人冰冷、穩(wěn)重、嚴肅的審美認知。對比其他材質材料與陶瓷結合，柔韌、多樣又富于變化的纖維不僅有外在形式上的審美表現，“紙黏土”的誕生強有力地證明了纖維對陶瓷材料內在的改良。“紙黏土”陶藝作品兼具紙的輕薄與陶的堅硬，材料的審美性被充分展現出來。

2.肌理美

肌理美屬于視覺形態(tài)，世間萬物都有各自獨特的肌理。不同材料的物質屬性造成了藝術審美上不同程度的張力，將不同材料相結合，促進了不同結構上的張力相互之間的強弱變化、對比與融合，這種肌理的對立統(tǒng)一就造成了視覺上的沖擊，從而引發(fā)新的審美視覺感受。

3.形態(tài)美

物體的形態(tài)包含物體的內部形態(tài)與外部形態(tài)。內部形態(tài)即物體本身，外部形態(tài)就是指物體所處的空間環(huán)境。物體自身的材料與肌理所產生的張力就具有形態(tài)美感，纖維材料與陶瓷結合，陶瓷的規(guī)整結實與纖維柔軟、細膩的審美價值共同構成物體的形態(tài)美感。雖然在物理層面形態(tài)是靜止狀態(tài)，但在視覺感受上物體形態(tài)發(fā)生了運動的傾向。動態(tài)與靜態(tài)相互融合，正是藝術語言最優(yōu)美的地方。而內部形態(tài)與外部形態(tài)虛實的相互照應，構成了整個形態(tài)美的審美特性。

4.空間美

在現代陶藝創(chuàng)作中，藝術家除了考慮作品本身的材質、肌理、造型以外，還需要平衡作品本身與展示環(huán)境的關系，只有將兩者協調好，才能最終構成完整的空間美的審美體系，使觀者充分感知作品的藝術價值，并拓展了現代陶藝作品的展示方式。陶瓷以懸垂等非傳統(tǒng)的方式展現，使現代陶藝占有空間的形式不拘成法。不同的展示效果使觀者產生不同的心理效應，形成不同的空間美感。

三、個人的創(chuàng)作實踐

筆者的個人創(chuàng)作實踐對于纖維材料介入陶藝的應用主要分為兩個方面：一方面是纖維材料與陶瓷的混合燒成；另一方面則是將纖維材料的現成品直接應用到陶藝創(chuàng)作中。

（一）現成纖維材料與陶藝的結合

在異質材料的應用中，纖維因其可燃、柔軟、多變等性質被藝術家融入陶泥中或作為陶瓷的基本模型存在，作品僅保留了纖維的造型或肌理，而不像玻璃、金屬等作為實體存在于最終的作品中。這是纖維作為異質材料介入現代陶藝創(chuàng)作的獨特之處，但也導致了人們創(chuàng)作思維的僵化，纖維本身的質感和藝術性并沒有完全融入到陶藝作品中。因此，為了更好地體現纖維材料與陶瓷結合產生的審美性，筆者并不是單純利用陶土來表現纖維的質感，而是使其作為成品的一部分直接展現出來。作品《渡》一共包含兩部分：一是用注漿成型工藝翻制出來的保留纖維肌理和造型的泥片部分；二是無序纏繞并與瓷片形成聯系的線性纖維部分。整組作品從內到外、由上到下形成一定秩序與邏輯性，體現了陶瓷與纖維結合的審美性。

（二）創(chuàng)作理念與表現形式

該作品的創(chuàng)作理念來源于筆者對生命、死亡的敬畏與自我存在的認知與探尋。筆者敬畏死亡，也感慨于生命的脆弱與短暫，所以試圖尋找證明自我存在價值的載體：軀殼終將消逝，但靈魂及信仰并不會因死亡終結，它們總會以某種形式永恒存在。結合創(chuàng)作理念，筆者運用注漿成型翻制自然狀態(tài)下圍合的布料，表現正在消逝的殘破的人體造型。無意識結構回避了具體的人體特征，追求一種共性表達。紅色的毛線象征主觀精神力量纏繞成具有體積感的抽象形態(tài)，并由內向外，用發(fā)散、分支的線條與瓷片相銜接并在其破損的部分形成簇絨肌理，自然下垂的毛線與錯落參差的瓷片也形成了空間上的虛實變化。整組作品由最初的平面壁飾的形演變到最終的立體造型，并采用懸掛的展示方式，使其在空間上更具層次感，也使觀者可以體會多方位的視覺感受。

（三）關于未來的創(chuàng)作計劃

對于纖維材料介入現代陶藝的創(chuàng)作，還存在很大的上升空間。而纖維材料本身就包含很多未開發(fā)的新領域。將二者更好結合，除了熟練掌握陶瓷成型技藝與裝飾手法外，也應該對于纖維材料及相關應用有更加深入的了解。面料是纖維材料中一個很大的分類，并且種類眾多，如歐根紗、復合材料、棉麻等，面料本身也可以進行諸多的再造實驗，并產生豐富有趣的效果。在未來的創(chuàng)作過程中，筆者會進行更多的資料搜集與實驗，并將此運用到陶藝創(chuàng)作中。一方面，纖維多變的造型可以通過涂抹泥漿等方法作為陶藝創(chuàng)作主體，滿足手工制陶無法實現的效果，賦予現代陶藝更多的實驗性與創(chuàng)新性；另一方面，面料的多種新材質也可以作為裝飾效果呈現在陶藝創(chuàng)作中，利用材質特性豐富陶藝的裝飾效果。如何將纖維及其延伸材料與陶瓷進行多種形式的結合，地避免材料結合后的生硬、死板與生搬硬套是我們下一步要進行的創(chuàng)作實驗與發(fā)展方向。同時，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對于二者結合所體現的諸多審美性更值得深思。

四、結語

現代陶藝創(chuàng)作的表現形式與方法越發(fā)向著多元化、多向性方向發(fā)展，綜合材料陶藝創(chuàng)作也越來越受藝術家們的關注與喜愛。其中，作為最早應用到陶藝制作的材料語言的纖維材料，在現代陶藝創(chuàng)作中的應用也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一方面，纖維材料與陶瓷結合可以改善陶土本身易開裂、延展度不夠的缺陷；另一方面，纖維材料介入現代陶藝創(chuàng)作也豐富了陶瓷本身的藝術表現形式。二者的結合體現了材料美、肌理美、形態(tài)美、空間美的審美特性，為藝術家們的創(chuàng)作創(chuàng)造了多種可行性。在今后的藝術發(fā)展中，纖維材料在現代陶藝創(chuàng)作中還存在很多的可能性，現代陶藝也會迎來更廣闊的新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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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劉美岱 單位：魯迅美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