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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針對北京工業(yè)大學的重考制考試管理制度的改革實踐與理論缺陷，分析了在大眾化和學分制下的考試模式，認為考試改革的重點不是簡單地增加考試的次數(shù)，而應是改善教學和考試手段。

[關鍵詞]學分制；考試制度；重考制

《大學教育科學》2005年第5期發(fā)表了《以生為本改補考制為重考制——北京工業(yè)大學深化考試制度改革的新探索)一文(以下簡稱《以)文)，作者對所在的北京工業(yè)大學的重考制改革實踐進行了介紹，在理論層面進行支持?！兑?文源于改革的實踐，富有新意，但是讀罷文章，甚覺不妥，特此撰文與作者商榷。

一、對《以》文的解讀

不妨首先將重考制的主要內容陳列于前?！皩W生考試不及格或成績不理想可以重修也可以重考，是否參加重修或重考，由學生自己根據(jù)本人的學習情況自主決定；學生每個長學期都可以申請任何一門必修課程的重考；在學校規(guī)定的學習年限內，重考的次數(shù)不受限制，只要學校組織有關同一課程的考試，學生都可以參加”[1]。

《以》文問題的提出來自現(xiàn)實，認為在目前高校擴招導致學生多樣化形勢下，與學分制教學管理制度相配合的考試管理制度存在諸多問題：一是“絕大多數(shù)高校的多數(shù)課程采取的考試形式是在期末進行的一次性考試”，形式單一，彈性不足；二是考試管理制度“一刀切”，適應不了高校學生多樣化需求，沒有“以生為本”。因此，必須尋求一種更好的方式來代替弊端種種的考試管理制度，并設計出重考制來解決這些矛盾。因為重考制能夠做到“以生為本”，為學生提供多次考試機會，彈性有余。但是，《以》文判斷一種考試管理制度是否具有彈性的標準是考試次數(shù)的多少。重考制可以提供比補考制更多的考試機會，因而具有彈性。但我們認為，重考制只是形式上而非實質的彈性。下面對文中的具體觀點進行分析：

首先，補考所存在的問題是《以》文立論駁斥的對象。按照文章的意思，補考的缺陷在于考試機會只有一次，造成偶然性和風險性過大，而重考可以考很多次，避免了上述補考的缺陷。對于這個問題，我們必須考慮到，補考一般針對本學期考試成績不及格者，時間安排在下個學期開學初(參考《北京工業(yè)大學本科學生學籍管理規(guī)定)(2005)，《復旦大學本科生補考和重修試行規(guī)定)(2004)，而實際相當多的重點院校已經(jīng)取消補考制度，規(guī)定考試不及格者必須重修，如南京大學、上海交通大學、北京航空航天大學、中國人民大學、中國科技大學、武漢大學、天津大學等。還可參考各學校教務處網(wǎng)頁關于學籍管理的規(guī)定)，學生復習的時間自然被安排在寒暑假；而重考只有在“學校組織有關同一課程的考試”的時候，這個時間一般在學期末，很少是學期初，學生不得不在應付本來就繁重的課程期間，擠時間來準備重考，考試科目的增多且考試時間分布比較集中，這樣就使他們難以集中精力掌握新學課程，可能反而造成學生成績的普遍下降，制造出更多需要重考的科目，并以此惡性循環(huán)下去。

其次，《以》文也提到了重考與重修不同，重修需要隨班跟讀一學期再參加考試，而重考只要報名即可參加考試。乍看上去，重修和重考除了跟不跟班上課之外并無甚區(qū)別。如果是這樣，顯然漏掉了一個環(huán)節(jié)，即經(jīng)濟費用——重修費和重考費。由于重修和重考顯然帶來學校相關工作人員工作量的增加，學校必然會額外收取一定的重修費和重考費[2]。如果假設重修費被教育部定性為高校亂收費項[3]的既成事實并未發(fā)生，則重修費和重考費均可收，且兩者都肯定收，其差別只是數(shù)額大小不同而已；如果均被禁止收取費用，則重修和重考更無甚區(qū)別。另外，《以》文說重考是比重修更理想的方式，因為學生通過課余自學來準備重考。從這里我們可以推理出學生是否上課對考試來說結果相同，前后學期所教授和考察的內容大同小異，無需太多技巧，只需多做幾個題、死記硬背即可，足見重考制重視考試結果、輕視培養(yǎng)過程，這種方式對學生學業(yè)質量的實質性提高并無幫助，而所謂“以生為本”只是一句口號?？傊?，我們并未看出重考比重修更優(yōu)。

第三，《以》文認為，“重考制允許學生為提高成績重新參加考試，以高分沖抵低分”，“高分記人成績單存檔”，激勵了學生好好學習。我們認為，事情并沒有想象的這么簡單。我們假設學生無須繳納重考費，可以隨意地報名參加重考，顯然考高分并不容易。因為科目增加，考試難度沒有降低，只會造成前文所提及的成績下降的惡性循環(huán)。如果我們假設需要繳納重考費，且假設重考制實施之后“高分沖抵低分”的制度設計真的起到了激勵作用，那么愿意擔負重考費的學生也將有限。此制度將實際偏向經(jīng)濟富裕的大學生。貧困大學生無法承擔價格不菲的重考費，對他們來說，考試仍是一次性博弈——偶然性和風險性沒有減少，所以重考制可能在局部造成教育不公平問題。

第四，《以》文也說，重考制“適應學生求職、考研、留學等多方面的需求”，“為學生進步提供了難得的機會，對學生產(chǎn)生的正面效應將是難以估量的”。這里的話語暴露了重考制最大的價值錯位問題，即其目的只是為了使學生的成績單更“好看”，繼而“適應求職、保研、留學等的需求”，學校在不觸動其課程設置、教師的教學水平、考試方式和內容等的情況下，以分數(shù)為目標，讓學生一次次參加考試來提高成績，功利主義教育目的赫然紙上。也許有學者會辯護說，追求考試成績的高分在社會上可以找到其合法性依據(jù)，如市場上彌漫的學歷主義，求職、申請保送和留學時成績單可作敲門磚，等等。我們并沒有否定考試的作用和考試成績的作用。因為“高等教育需要這類標準來維護它的合理性”，但是一些人大膽地警告說，“經(jīng)過測試的學術能力也許與任何社會有用的才能無關”[4]。我們可以更大膽地警告說，以考試分數(shù)為目的的學習更與社會有用才能無關。以分數(shù)為目的，可以獲得短期效果，卻不利于長遠發(fā)展。不僅如此，高等教育還具有“連帶產(chǎn)品”[5]的屑性，如果一所學校的畢業(yè)生只會紙上談兵，于實際的能力并無助益，反而帶來負面效應的社會評價，連帶性地影響學校的聲譽，進而造成生源質量下降。

總之，重考制只是為學生增加考試次數(shù)?？荚嚧螖?shù)的增加可能會給某些學生帶來更多的提高成績的機會，但是這種機會的增加并不意味更多積極意義。重考制并不會使文中所述的不好的教學管理理念，如“教師本位”、培養(yǎng)模式單一、課程考試命題偏難、重死記硬背輕知識遷移、教師教學“滿堂灌”、教學管理制度上“一刀切”等發(fā)生絲毫改變，重考制甚至在邏輯上與這些方面并無關聯(lián)。重考制與“早日成才”的理想顯然在時間邏輯上亦無關系。所謂“彈性”和“以學生為本”的理念，只有形式上的表現(xiàn)，而無實質性的進展。重考制鼓勵學生重復參加以教師為主導的考試，學生與教師博弈時仍處于完全被動；重修制鼓勵學生把時間和經(jīng)歷浪費在提高已修科目上，而不是鼓勵學生利用時間發(fā)展自己的興趣、特長以及社會實踐，其教育理念和教育行為必定是短期的。學生不僅不可能成為學習的真正主人，不可能培育出所謂創(chuàng)新能力，相反會更加變成分數(shù)的奴隸

二、透視大眾化理論和學分制與考試的關系

《以》文也重點提到了高等教育大眾化背景和學分制的教學管理制度。北京工業(yè)大學從1994年試行學分制以來也積累了超過十午的經(jīng)驗[6]，那么大眾化和學分制對考試管理制度意味著什么?眾所周知，中國高等教育已經(jīng)從精英教育階段進入大眾化階段。精莢教育階段基本停留在計劃式的配給制培養(yǎng)學生上，學生所學專業(yè)、所學課程和畢業(yè)就業(yè)均統(tǒng)一決策，學生和教師個人都沒有選擇的權利，培養(yǎng)的內容以專業(yè)知識為核心，課程評價的方式和內容以閉卷考試和知識考查為主，并不涉及學生的個性發(fā)展，培養(yǎng)出來的學生“千人一面”。而大眾化則不同。在美國，許多人責怪大眾化帶來的是“人才通貨”的貶值。阿什比在反駁大眾化高等教育將導致“越多就意味越壞”的責難時，明確指出，“越多就意味著越有差異”[7]。人們經(jīng)常談到“大眾化了”，但當人們議論大學生好壞的時候，其教育觀念并沒有發(fā)生太大的變化，仍只以知識掌握的惟一標尺來衡量，更具體點，就是以考試成績的高低來評判?！兑浴肺囊嗾J識到大眾化的多樣性特點，認為應該“充分考慮到大眾化高等教育階段學生多樣化、多層次化的學習需求”，但其學校的改革并沒有朝積極正確的方向走，“大眾化”及“多樣化”反而成為單一考試模式的擋箭牌。必須認識到，中國的大學若不及時調整自己的評價理念，尋找真正適應大眾化的多標準和多手段的評價和考試方式，勢必會和要求越來越多樣化的市場脫節(jié)，從而造成在封閉的“象牙塔”中閉門造車。

在學年制下，計劃和統(tǒng)一是教學管理制度的主要特點，其學業(yè)評價標準不僅具有統(tǒng)一性，而且具有一元性，即考試方式單一，重知識的死記硬背，將閉卷考試成績作為判斷學業(yè)成績的惟一價值標準等。學分制以選修制為核心，承認學生個體之間的差異，反對以固定課程和班級授課制為特點的學年制，矛頭直接指向學生培養(yǎng)中統(tǒng)一的課程體系、統(tǒng)一的教學進度和統(tǒng)一的評價標準，以培養(yǎng)多樣和個性化的人才為目標，是一種“彈性的教學管理制度”[8]。

在學分制管理下，教學方式多樣，鼓勵學生參與，與其相配合的考試制度注重考試方式多樣化，閉卷考試、開卷考試、作業(yè)、研究項目與論文、課堂參與、動手操作、面試等等多種方式相結合，促進教師和學生在教學過程中互動與博弈，有利于學生主動參與，提高其學習的效果，有助于克服學年制下盛行的惟考試主義和“一考定成敗”的弊端，也將有助于克服考試作弊的痼疾。在學分制下，即便高校的目的是以市場就業(yè)為導向，關鍵之處也不在考試成績，而在于學生生涯規(guī)劃的指導和實踐能力的培養(yǎng)，指導學生，調動學生的積極性，讓學生為自己的學習行為負責，指導他們主動培養(yǎng)真正的能力，而非本末倒置的分數(shù)主義。而《以)文中“重考制是與學分制相配套的考試管理方式”的觀點并沒有根據(jù)。重考制固守卷面考試的惟一方式，以考試分數(shù)的提高為直接目的，繼承著學年制的遺風，在本質上具有單一性。

三、總結與建議

教育觀念沒有在教育制度變遷過程中及時發(fā)生改變，是導致管理者線性思維、抓不住問題的原因所在。重考制考試管理改革并未真正理解學分制和以“學生為本”的含義，因此并不比原有的補考制和重修制更符合高等教育大眾化和學分制的內在管理需要。

無論是補考＼-重修還是重考，這些事后救火式的彌補措施都不是最關鍵的問題?，F(xiàn)行考試制度最突出的問題在于考試方式和手段的單一，主要以期末閉卷考試為主，且考試內容多靠機械記憶，不利于學生實踐動手能力及綜合素質的提高。在課堂死氣沉沉的“填鴨式”教學模式下，最合乎邏輯的考試方式仍是閉卷考試。所以，考試管理改革應從課堂教學和考試手段兩方面同時人手，提高教師的授課水平，改善教學方式，教學和考試都要嘗試提高學生的參與程度，以課堂參與、作業(yè)、論文等多種手段和標準來評價學生的課程學習，適應不同學生的個性和學習特點。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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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熊衛(wèi)華．學分制及其在中國高校的實踐[D]．武漢：華中科技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