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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隨著中國對物權立法進程的日新月異，人們手中財富的日益增長，現(xiàn)實生活中大量出現(xiàn)物的租賃關系、物的買賣關系等社會關系，在這個過程中，人們對因物產(chǎn)生的收益（孳息）歸屬的爭議，越來越多。今天的立法，已經(jīng)對孳息的歸屬做出了相當詳盡的規(guī)定，而要解決歸屬，必須預先確定什么是孳息。因此，本文將論述原物和孳息的區(qū)分原則。

關鍵詞：原物孳息物的組成部分必然取得觀念分離

隨著中國對物權立法進程的日新月異，人們手中財富的日益增長，現(xiàn)實生活中大量出現(xiàn)物的租賃關系、物的買賣關系等社會關系。在這個過程中，人們對因物產(chǎn)生的收益（孳息）歸屬的爭議，越來越多。今天的立法，已經(jīng)對孳息的歸屬做出了相當詳盡的規(guī)定，而要解決歸屬，必須預先確定什么是孳息。

2005年國家司法考試卷三多項選擇題第52題，考察了原物和孳息區(qū)分。當年考試答案公布后，一片嘩然，諸多學者對司法部給出的答案予以駁斥，反應強烈，足見在理論上，仍就沒有形成對原物和孳息區(qū)分原則的共識。

52．下列各選項中，哪些屬于民法上的孳息？

A．出租柜臺所得租金

B．果樹上已成熟的果實

C．動物腹中的胎兒

D．彩票中獎所得獎金

鑒于上述情況，即使研究數(shù)十年民法理論的學者，對該問題都認識不一，要求普通民事交易行為人自行區(qū)分原物和孳息，尤顯苛求。因此，本文將對原物和孳息的區(qū)分原則進行探討，擴展思路，為區(qū)分原物和孳息理論做出自己的貢獻。

一、原物和孳息

原物和孳息，是依照物的衍生關系劃分的。所謂衍生關系是指從一物基礎上產(chǎn)生新物，原物和新物獨立存在。因此，原物與孳息就是產(chǎn)生與被產(chǎn)生的關系，孳息產(chǎn)生后，原物與孳息仍舊是各自獨立的物，即原物與孳息并存。

從邏輯學的角度看，原物和孳息的劃分屬于廣義劃分的一種。劃分要求被劃分出的子項不相容、不包含，彼此獨立，而非對立。①因此，原物和孳息必然是兩個以上各自獨立、不相容、不包含的物。

原物是指原以存在之物。孳息是由原物所產(chǎn)生的收益。②

孳息依照產(chǎn)生的原因，即衍生關系是基于自然規(guī)律還是基于法律規(guī)定，又區(qū)分為法定孳息和天然孳息。

所謂法定孳息，是指利息、租金等因法律關系所獲得的收益。所謂天然孳息，系指果樹、動物的出產(chǎn)物，及其他依物的使用方法所收獲的物。③

二、原物與孳息是各自獨立的物，未與原物分離的，不是孳息，而是原物的組成部分

孳息因法律規(guī)定或者自然規(guī)律的衍生關系而從原物之中出生出來，其必須具有兩個條件：

1、原物和孳息不具有整體和部分的關系。

從哲學角度看，所謂整體和部分是指客觀事物普遍聯(lián)系的一種形式。它們是對立統(tǒng)一的關系。在同一事物中，整體是由部分構(gòu)成的，它不能同時又是部分；部分也不能同時又是整體。簡而言之，部分構(gòu)成整體，整體是部分構(gòu)成的。④

不具有整體和部分關系，決定了原物和孳息是兩個獨立的、不相容的物。從物理上，獨立存在、有著各自的機能，從而發(fā)生原物與孳息關系。以區(qū)別于可分物與不可分物。

例如，蘋果樹上接的蘋果，在采摘之前，只是蘋果樹的組成部分，與蘋果樹是一個整體，是一個物，而非兩個獨立物。蘋果采摘后，獨立于蘋果樹，則區(qū)分為蘋果樹和蘋果，各自獨立，具有不同的機能。

2、原物與孳息不具有從屬關系。

從屬關系是指兩個以上獨立事物之間存在依存與被依存的關系。被依存一方消亡，則依存一方不一定消亡，但喪失其獨立存在的物理意義或者法律意義。例如為特定門窗制作的窗簾，門窗不存在了，窗簾也就喪失了其存在的物理意義。⑤又如電梯，如已安裝于房屋內(nèi)即與該房屋有不可分離之關系，而為該房屋之構(gòu)成部分，從而賣賣房屋即應包括此電梯在內(nèi)。⑥

原物和孳息不具有從屬關系，從而區(qū)別于主物和從物。主、從物同原物、孳息都具有各自獨立的特性。他們之間劃分標準和劃分意義不同。

立法上，針對從屬關系，認為當事人沒有特別約定時，對主物的處分及于從物，以貫徹物盡其用原則。⑦針對衍生和被衍生關系，認為通常情況下在于決定物所產(chǎn)生收益的歸屬。⑧

三、孳息的取得不以原物的消滅為代價，但意外事件或者不可抗力除外

1、孳息的取得不以原物的消滅為代價

孳息的取得，不能消滅原物。所謂原物的滅失是指原物在物理上或者法律上喪失獨立存在的客觀狀態(tài)。就上文已經(jīng)就原物與孳息的劃分標準從哲學、邏輯學角度予以闡述，因此，離開了原物，也就不存在孳息與原物的關系，二者劃分也就喪失理論意義。

如將房屋出租，出租人有權按照約定數(shù)額、時間取得租金。《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二百三十五條：“租賃期間屆滿，承租人應當返還租賃物。返還的租賃物應當符合按照約定或者租賃物的性質(zhì)使用后的狀態(tài)?！币嘁?guī)定，出租人到期有權收回租賃物。在這個租賃關系中，房屋就是原物，獲得的租金亦即法定孳息。租賃合同期滿，承租人應當向出租人返還房屋。承租人拒絕返還的，承租人亦可依照物權請求權訴請承租人返還?？梢姡芟⑹杖?，不喪失、不消滅原物，亦有法律依據(jù)。

2、原物因意外事件或者不可抗力滅失的例外

母牛生小牛，母牛難產(chǎn)死了，小牛還是孳息嗎？如果認定小牛是孳息，則不就是以消滅原物為代價嗎？解決這個問題，必須確定原物的消滅是不是必然。所謂必然是指客觀事物聯(lián)系和發(fā)展的合乎規(guī)律的、確定不移的趨勢，是在一定條件下的不可避免性和確定性。一定條件是不可避免性和確定性的前提，也就說必然是有條件的必然，不是絕對的必然，不是萬事萬物皆準的法則。⑨

我們在理解孳息取得不以原物消滅為代價的必然時，應當認為這個必然的條件是除意外事件和不可抗議以外的必然，這個條件是除意外事件和不可抗力以外的條件。

（1）、因意外事件滅失

所謂意外事件是指雖然在客觀造成了一定結(jié)果,但不是出于故意或過失,而是由不可預見的原因引起的稱做意外事件。原物因此種沒有人的故意或者過失情況下?lián)p壞的，原物所有人仍可取得原物的對價或者替代物，并收取孳息。

例如，甲出租一臺冰箱給乙使用，乙用該冰箱在路邊賣冷飲。一日，丙騎車經(jīng)過，突發(fā)癲癇病，自行車失控，直接撞上冰箱，造成冰箱損壞。在該案件中，對冰箱損壞，沒有人任何人的故意或者過失，而是由于意外事件。甲仍可要求乙支付使用期間的租金。甲取得了孳息，可自己的原物卻滅失了。但這個原物的滅失，是出于意外事件，我們?nèi)耘f認定為冰箱與租金之間具有原物和孳息關系。

該案件中，冰箱所有人與使用人之間構(gòu)成租賃關系。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第一百二十一條：“當事人一方因第三人的原因造成違約的，應當向?qū)Ψ匠袚`約責任。當事人一方和第三人之間的糾紛，依照法律規(guī)定或者按照約定解決?！钡囊?guī)定，違約責任是一種無過錯責任，只考慮是否存在違約行為，而不問違約原因。因此，該案件中的出租人亦應依法承擔違約責任，賠償出租人損害。而承租人與第三人之間構(gòu)成侵權關系，但是，因第三人并無過錯，卻致使承租人蒙受損失，雙方應當依照公平原則，分擔損失。

綜上所述，原物在因意外事件滅失的情況下，原物所有人仍可以依照法律關系獲取孳息。而原物的損失則可以以代物清償?shù)姆绞綄崿F(xiàn)。此種滅失，從客觀上看是物的消亡，但卻代以他種給付，掛念上看，原物并未受有損害，不應當視為原物的滅失，不影響原物與孳息的關系。

（2）、因不可抗力滅失

所謂不可抗力是指不能預見、不能避免并不能克服的客觀情況。例如母牛生小牛的案件中，母牛因難產(chǎn)而亡，客觀上看原物是消滅了。但是，我們要考慮的是原物的消滅是不是必然。也就是說，這個難產(chǎn)事實是不是必然消亡的條件。顯而易見，按照自然生殖規(guī)律，母牛是生小牛是正常規(guī)律，難產(chǎn)是正常規(guī)律的以外，是一種不可抗力。因此，母牛生小牛因難產(chǎn)而亡，孤獨的小牛仍舊是母牛的孳息。

四、孳息是依照法律規(guī)定或者自然規(guī)律必然取得的，偶然取得不是孳息。

所謂必然取得就是指在行為以前，就知道該項收益依照法律規(guī)定或者自然規(guī)律必然獲取。就此問題，基于孳息取得的原因，應當區(qū)分兩種必然：第一，法律上的必然；第二，自然規(guī)律上的必然。比如張三存款20萬元，到期后銀行要支付本金和利息。本金就是原物，利息就是依照法律規(guī)定收取的孳息。

1、依照法律規(guī)定的必然

在原物和孳息關系中，依照法律規(guī)定的必然是指行為人在行為以前，已經(jīng)知悉法律規(guī)范對孳息的收取做出規(guī)定，行為人依照法律設定的行為模式實施行為，必將獲得相應孳息。該孳息系法令明確規(guī)定的法律后果。

例如，《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二百一十二條：“租賃合同是出租人將租賃物交付承租人使用、收益，承租人支付租金的合同?！钡囊?guī)定，房屋租賃合同中，出租人有權依照合同約定獲取孳息租金，亦即是依照法律規(guī)定的必然。

彩票中獎，所得的獎金是不是孳息呢？

第一，彩票發(fā)行人對購買彩票的彩金的占有

彩票買受人購買彩票，要向彩票發(fā)行人支付對價。該行為屬于雙務、有償民事法律行為。表面看，符合買賣合同的要件。但是，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三十條：“買賣合同是出賣人轉(zhuǎn)移標的物的所有權于買受人，買受人支付價款的合同?！钡囊?guī)定，買賣合同是轉(zhuǎn)移所有權的有償、雙務、諾成合同，出賣人要轉(zhuǎn)移所有權于買受人。

如果購買彩票屬于買賣合同關系，則彩票購買人就是在購買彩票這個物的所有權。然而彩票屬于射悻合同，當事人在訂立合同時候，并不知道必然中獎，能否中獎具有賭博色彩。彩票買受人之所以支付給彩票發(fā)行人對價是基于射悻合同法律關系，購買彩票的價款則是依照合同關系而為的給付。而彩票本身是法律關系的一個憑證，而法律關系是客觀存在而以其他形式設定的，彩票本身只是這個射悻合同關系的證明。買受人并非是購買所有權，而是履行合同約定的給附義務。

第二，從物權關系分析購買彩票的價款

假設彩票中獎的獎金是孳息，那么，中獎人在領取獎金時候（不考慮個人所得稅），依照孳息取得不以原物消滅為代價原則，則應當支付獎金，并返還購買彩票的價款。而實際上，中獎人只能主張支付獎金，而無權要求返還購買彩票的價款。

如果，承認彩票中獎所得獎金是孳息的話，則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第三十四條：“無權占有不動產(chǎn)或者動產(chǎn)的，權利人可以請求返還原物?！?，彩票發(fā)行人對彩票買受人購買彩票的價款就成立了物權占有，彩票買受人可以依照物權請求權，請求彩票發(fā)行人返還購買彩票的價款，造成損害的，可以請求賠償損失。那么，則彩票制度根本無法存在，不論彩票買受人是否，中獎，都必須返還原物。

綜上所述，彩票法律關系屬于射悻合同法律關系，彩票是射悻合同法律關系的證明，彩票購買人支付購買彩票的價款是履行射悻合同約定的給付義務，彩票和獎金不構(gòu)成原物和孳息關系。

同理，股票和股票投資收益亦不構(gòu)成原物和孳息關系。股票是股份有限公司公司簽發(fā)的證明股東權利的憑證。股東有權依照股票記載獲取紅利，承擔風險。向公司投資，成為公司股東，能否取得紅利，則取決于公司的盈利情況。紅利就是因經(jīng)營行為而產(chǎn)生的收益。既然是經(jīng)營行為決定紅利能否取得，就要看經(jīng)營行為本身是否能必然產(chǎn)生收益。眾所周知，投資都是有風險的，即可能虧損，也可能盈利，是不具有收益必然性的。因此，股票收益，不是孳息，是偶然所得。

五、為了有利于交易效率，應當承認觀念上的原物與孳息分離

效率(efficiency),也有人稱之為效益,是指在一種狀態(tài)下總收益和總成本之間的關系,換言之,從一個給定的投入量中獲得最大的產(chǎn)出,即以最少的資源消耗取得同樣多的效果,或以同樣的資源消耗取得最大的效果。還有另外一種效率,即在不讓另外一個人處境更糟的前提下,使得至少一個人的處境更好。這就是所謂的帕雷托效率。既然如此,效率顯然是權利人追求的價值,在全社會實現(xiàn)效率當然更是理想,它應當成為配置物權時應當遵循的原則。⑩

原物和孳息上文中指出，必須分離成兩個獨立的物才能稱謂原物和孳息。而不分離，是一個物，原物權利人又如何在原物與孳息未分離前，獲取孳息對價？

例如，甲在6月時候，將自己一顆接滿蘋果的果樹出賣。在與買受人乙磋商過程中，甲主張，要將蘋果作為孳息，一并作價出讓。而乙則主張?zhí)O果，還沒采摘，是樹的一個部分，不能作為孳息。顯然，按照乙的主張則，則甲、乙之間根本無法成交，違背民法交易效率原則。

如果按照原物和孳息理論，甲想獲取孳息價格，必須等蘋果采摘后，才能實現(xiàn)。這樣，甲想及時出售樹木的交易則因孳息障礙而無法實現(xiàn)。如何解決這個問題？就有必要將原物與孳息的分離區(qū)分為兩種情況：其一，事實上的分離，即從蘋果樹上采摘下來的蘋果；其二，觀念上的分離，即原物權利人在處分原物時候，已經(jīng)知道孳息未來必然獲得，而推定其轉(zhuǎn)讓原物，則將孳息收取權一并轉(zhuǎn)移。

民法上關于物的交付，除現(xiàn)實交付外，仍有占有改定、擬制交付、指示交付和簡易交付等觀念上的交付，此種交付方式就是為了提高民事交易的效率，雖未有現(xiàn)實交付行為，但立法上卻設置發(fā)生此種情況，視為交付，也就是我們所稱的觀念交付。鑒于此，我們對原物和孳息的分離，亦可借鑒之。

引入觀念分離理論后，再分析蘋果樹轉(zhuǎn)讓案件。則甲完全可以在蘋果采摘前，將未采摘的蘋果在觀念上視為已經(jīng)與蘋果樹分離的孳息，一并作價出讓。在出讓價格中，已經(jīng)包含了孳息的對價。以實現(xiàn)交易效率，達到公平合理的法律效果。

綜上所述，原物與孳息的劃分，是基于物的衍生與被衍生關系，此種衍生關系是依據(jù)自然規(guī)律或者法律規(guī)定而產(chǎn)生的。原物與孳息必須是各自獨立的全異關系，以區(qū)別于主物和從物、可分物和不可分物。衍生和被衍生關系要求原物衍生出孳息，原物仍舊就獨立存在，以維系全異關系，成為各自獨立的兩個物。在把握衍生和被衍生關系時候，必須正確認識該關系的必然性是有條件的必然，這個條件就是除意外事件或者不可抗力以外的必然。同時，為了維護民事交易的效率，我們可以在觀念上承認原物和孳息的分離，以達到提高交易效率，維護交易安全的目的。

參考書目

①、王傳海等編著、《普通邏輯學》、科學出版社、2008年3月版、P226；

②、王利明主編、《民法學》、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5年10月版、P144；

③、王利明主編、《民法學》、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5年10月版、P144；

④、王元明主編、《馬克思主義哲學原理》、南開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P300；

⑤、楊國為著、《人工生命模型》、科學出版社、2006年3月版、P98；

⑥、王澤鑒著、《民法物權》、臺北出版社、1992年版，P46-47；

⑦、王利明主編、《物權研究》、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4年10月版、P255；

⑧、梁慧星著、《民法總論》、法律出版社、2007年7月版、P155-156；

⑨、張世英著、《哲學導論》、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年6月版、P322-323；

⑩、（美）理查德A波斯納著、《法律的經(jīng)濟分析》(上)、蔣兆康譯、林毅夫校、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97年版、P18、58、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