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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戀桃花源》是臺灣導(dǎo)演賴聲川的一部經(jīng)典劇作,于1986年在臺灣首演,在島內(nèi)引起了巨大轟動。賴聲川也因此于1988年在臺灣獲得文學大獎,由此改編的同名影片也獲得了臺灣文化獎及以及東京、柏林、新加坡等影展電影獎。這部承載了幾代人歡笑與淚水的經(jīng)典戲劇具有感人至深的藝術(shù)魅力。
《暗戀桃花源》是一部線索繁多的多幕劇。主要講述了兩個劇組――《暗戀》劇組和《桃花源》劇組因劇場管理員的失誤而簽訂了同一天晚上的彩排合約,由此造成了兩個劇組時而獨立排演時而相互干擾的混亂局面。
其中,《暗戀》是一部現(xiàn)代悲劇,講述了青年男女江濱柳和云之凡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他們于抗戰(zhàn)勝利后在上海相遇、相戀,后因內(nèi)戰(zhàn)而分離四十多年。再次見面時,江濱柳已病入膏肓,而云之凡這朵“白色的山茶花”也被風霜染白了頭發(fā)……《桃花源》則是改編自《桃花源記》的一部古裝喜劇,講述了一個近乎荒誕的故事。武陵打漁人老陶因為打不上大魚和無法生育而被妻子春花嘲笑,春花因此和隔壁的袁老板暗中私通。老陶被逼無奈,離家出走。在那里他遇到了仙境桃花源,度過了一段美好的時光。但當他回到家中時,才發(fā)現(xiàn)春花與袁老板早已成婚,且因生活貧困而爭吵不斷。對現(xiàn)實失望的老陶打算獨自返回桃花源,卻再也找不到來時的記號……
關(guān)于此話劇的多種解讀一直層出不窮,而本文主要探討此劇所運用的留白這一表現(xiàn)手法。留白是中國傳統(tǒng)藝術(shù)的一種表現(xiàn)形式,在繪畫中多有廣泛應(yīng)用。即整個畫中不要被景物所填滿,有意留下相應(yīng)的空白,進而營造出一種“此處無聲勝有聲”的境界。留白不僅僅局限于繪畫藝術(shù),也多應(yīng)用于文學創(chuàng)作中,以此來烘托氛圍、表達情感。賴聲川從主題、情節(jié)、語言等多方面完美地詮釋了對留白手法的運用。
一、“言不盡意”的主題留白
賴聲川在導(dǎo)演《暗戀桃花源》時始終避免讓劇中人物以“說教”的方法來升華戲劇。且這部戲劇的“戲中戲”結(jié)構(gòu)及兩部子戲劇的不同藝術(shù)表現(xiàn)風格――《暗戀》的溫婉、含蓄和凄美及《桃花源》的粗獷、戲謔和直白使這部戲劇呈現(xiàn)出一種奇特的“矛盾”之美,使觀眾產(chǎn)生了無數(shù)種解讀的可能?!栋祽偬一ㄔ础返降自诒磉_什么?它所關(guān)注的是現(xiàn)實還是歷史?所要表達的是尋找還是遺忘?它是喜劇還是悲???……這眾多的疑問即是導(dǎo)演所創(chuàng)造的主題的留白。他巧妙地運用這種留白讓不同的觀眾尋找最觸動自己內(nèi)心的解讀方式。一千個觀眾眼中自有一千種“暗戀”、一千個桃花源。
在《暗戀桃花源》中,賴聲川選取了三個跳躍感極為強烈的時空作為故事的發(fā)生背景――魏晉年間的桃花源、1946年的上海和1986年的臺北。在這樣的闡釋下,我們無法下一個定論來證實導(dǎo)演的關(guān)注點是現(xiàn)實還是歷史。表面來看,導(dǎo)演側(cè)重于對歷史的表現(xiàn)?!短一ㄔ础愤@部子戲劇的故事完全取自歷史篇章,背景、人物形象、語言都是建立在古代時間段上的。而《桃花源》所展示的兩個時間段相對于今天來說也早已成為歷史。它典雅的語言運用,凄美而有節(jié)制的氣氛渲染以及故事所展現(xiàn)出的悲劇氣質(zhì)也不斷地散發(fā)著一種氤氳的古典美。然而,賴聲川并沒有局限于營造單純的歷史感,這兩部子戲劇的最終指向都是關(guān)注現(xiàn)代、立足當下。“暗戀”是夢、“桃花源”是夢,夢醒后的現(xiàn)實雖然殘酷,卻是充盈著柴米油鹽氣息的現(xiàn)實生活。既然不能逃避,就必須尋找一種適當?shù)姆绞阶呦氯ァG屹嚶暣▌?chuàng)作此劇的立足點也是指向現(xiàn)代的,他曾談到:“《暗戀桃花源》的成功,在于它滿足了臺灣人民潛意識里的愿望:臺灣實在太亂了,這出戲便是在混亂與干擾當中,鉆出一個秩序來。讓完全不和諧的東西放到一起,看久了也就和諧了” 。
這種對臺灣當時混亂的社會現(xiàn)狀和大陸移民對故土思念之情的表達并沒有讓今天的觀眾感到過時和難以融入,很大原因就在于賴聲川對主題進行的留白式表述并沒有剝奪觀眾的想象空間和自我代入能力。
在這部劇中,尋找和遺忘這兩個主題也一直在此消彼長、相互抗衡。在《暗戀》一開始,便是云之凡與江濱柳在外灘離別前的私語場景。二人一開始便在討論關(guān)于遺忘的問題。但一開始,兩人的思維并不同步。云之凡要江濱柳遺忘的是戰(zhàn)爭,而江濱柳所不想遺忘的是他們之間的愛情。僅僅是這一夏的相遇,讓江濱柳用盡了一生的光陰也未能遺忘。江濱柳始終沒有放棄對云之凡的尋找,在生命的最后階段終于迎來了那短暫的相會。然而尋找真的優(yōu)于遺忘么?答案仍然未知。隔著幾十年的光陰,垂垂老矣的二人四目相對時,那短暫的滿足感是否能抵消那因錯過而產(chǎn)生的遺憾、傷感、甚至是悔恨?賴聲川拒絕為我們作答。在《桃花源》中,尋找和遺忘也在輪番登場。老陶為了遺忘痛苦的往事而誤入仙境桃花源,卻因無法遺忘春花而返回家中,在受到現(xiàn)實的又一次打擊后決心返回桃花源,卻再也找不到桃花源的入口?,F(xiàn)實真是弄人高手,讓想忘忘的,忘不了,想找的,找不到……尋找和遺忘,哪個才是生命的最終歸宿,賴聲川為我們留下了這樣一個待解之謎。
這部劇到底是悲劇還是喜劇?我們似乎也很難說清?!栋祽佟返谋瘎∏楣?jié)和氣氛的烘托令人落淚,但二人各自平淡、安定的生活似乎又是現(xiàn)實生活中關(guān)于幸福的通常定義。甚至正是因為這種浪漫的哀愁人生才變得更加立體和豐富。而《桃花源》則是一則披著喜劇外衣的悲劇。老陶、春花、袁老板三人嬉笑怒罵所產(chǎn)生的種種夸張行徑令觀眾不時捧腹大笑。而三人最終的生活狀態(tài)又使人黯然神傷。悲劇,抑或是喜?。咳松鷽]有絕對,生活從來都是“笑中帶淚”、“淚中含笑”。賴聲川如是說:“我一向認為悲劇、喜劇絕非相反詞,而是一體之兩面”。
二、“寓情于中”的情節(jié)留白
如果說主題是戲劇之形,那么情節(jié)就是戲劇之神。細膩、起伏的情節(jié)構(gòu)筑了《暗戀桃花源》飽滿、豐富的主題和情感內(nèi)核。在具體的細節(jié)的表現(xiàn)上,賴聲川也幾次使用了留白的手法。
《暗戀》的故事時間和空間的跨度都很大,故事所發(fā)生的年代正值時局變動,社會瞬息萬變。而賴聲川只集中選取了兩個場景來展現(xiàn)江濱柳和云之凡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四十年前的上海黃浦江畔與四十年后的臺北病房中。故事的開頭和結(jié)尾是人物在這兩個場景中所直接表演展現(xiàn)的,那關(guān)鍵的四十余年我們只能從主人公的敘述、背景音樂的渲染中進行最大程度的想象。用想象來填補完整的劇情,這是賴聲川留白手法的一個指向性目的。在這一部分中,觀眾不僅是這一戲劇的觀賞者,更是一名創(chuàng)作的參與者。且在這一劇目中,劇中的導(dǎo)演在指導(dǎo)演員演云之凡時并沒有做出詳細的語言描述,他不斷地把云之凡比喻為“一朵白色的山茶花”,這雖然造成了劇中演員的困擾,但這一比喻留給了觀眾關(guān)于云之凡無限的想象空間。
在《桃花源》劇中,在第一幕的末尾,布景中的桃花源圖出現(xiàn)了一塊桃樹形狀的留白。表面上看,似乎是美工錯誤的理解劇中導(dǎo)演所要求的“留白”意境而進行的生硬闡釋。但實際上,這一棵“出逃的”桃樹又帶給人許多遐想。留白可能是一個提示,布景上完美的桃花源圖突如其來地缺了一個口,讓我們不禁想到,當年老陶順流而上,經(jīng)過急流和漩渦,得以誤入桃花源,是因為他誤入了那塊留白,是桃樹的“出逃”為他開啟了一道進入桃花源的大門。當這塊留白被填充后,桃花源再次變?yōu)榱藗髡f。表明老陶想要逃離武陵,是十分乖戾的。這朵背景畫面上被抽離的桃花還是被繪景師用色彩彌補完整,和整個畫面構(gòu)成了和諧的一體,從而暗示了桃花源的虛無,是人的無可逃遁。此外,還有觀點認為,那顆不安分的桃樹逃出來,和其他靜態(tài)的桃樹相比,顯出鮮活的生命力。老陶也和桃樹一樣,都在逃離。無論賴聲川設(shè)計這棵“出逃的桃樹”用意何在,這種留白本身就為劇情創(chuàng)造了多種解讀的可能。留白的意境――“方寸之地亦顯天地之寬”也被充分地體現(xiàn)了出來。
三、“得意忘言”的語言留白
話劇是語言的藝術(shù),一個“話”字說明了全部?!栋祽偬一ㄔ础返恼Z言表現(xiàn)力是十分出色的。通過古今、文白、悲喜雜糅創(chuàng)造出一種奇特的感染力和張力。在語言的表達中,留白手法的運用也時有顯現(xiàn),堪稱“得意忘言”。以下面這段文字為例:
在《桃花源》的第一幕中,在老陶家中有一段三人間的對話:
袁老板 上游有大魚呀,你怎么不去呀?
老陶 袁老板,你說這話不就太那個什么了嗎?
袁老板 我這話太哪個什么了?
老陶 上游有大魚,誰不知道呀!可是我那船兒就這么點大,我去吧,去吧,去了就回不來了嘛!
春花 你看看你這個人,讓你去那個什么,你偏偏坐這說那個什么,說了半天你說了哪個什么了?
老陶 怎么我說那個什么還不夠那個什么的嗎?
春花 怎么可能夠那個什么呢?
袁老板 你說了半天這個這個,那個那個,你到底說了什么跟什么嘛!你干脆直接說出來!
老陶 可是這話要是直接說出來不就太那個什么了嘛?
春花 你要是不說出來,不就更那個什么了嗎?
……
關(guān)鍵詞:烏拉尼亞;桃花源記;烏托邦
中圖分類號:I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3)08-0000-02
詩意的安居,這是人類共同的美好愿望,“坎波斯”和“桃花源”是對這種美好愿望的不同表達。在《桃花源記》中,陶淵明以優(yōu)美閑適的筆觸為讀者構(gòu)建出一座令人神往的世外桃源。時隔千年之后,法國作家勒克萊齊奧在其小說《烏拉尼亞》中營造了一個同樣令人向往的烏托邦式的理想王國。同樣是具有烏托邦情節(jié)的《桃花源記》和《烏拉尼亞》兩部作品,雖然產(chǎn)生于不同時代,但它們似乎穿越了時間和種族的限制,用兩種不同的文字構(gòu)建了關(guān)于中外烏托邦產(chǎn)生發(fā)展直至消亡的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一、戰(zhàn)爭背景中的烏托邦世界
《桃花源記》和《烏拉尼亞》二者的時代不同、地域不同、作者不同,在誕生的背景上卻極其相似,它們都產(chǎn)生在戰(zhàn)爭的間歇,剛剛經(jīng)歷過戰(zhàn)爭的苦難,新的戰(zhàn)爭危險正在逼近,對戰(zhàn)爭的恐懼和對寧靜的向往成為廣大人民的共同訴求,陶淵明和勒克萊齊奧用不同的語言表現(xiàn)了對社會黑暗的抵抗和逃避,并在抵抗和逃避中彰顯了進步的意義,即人類不能沒有夢想,這種夢想是對美好事物的永恒追求,更是對戰(zhàn)爭、主流文明、道德淪喪、貪婪等社會丑惡、人性弱點的批判與警醒。
陶淵明生活于東晉分裂崩亡時期和晉末的換代之際,他目睹了動蕩時局中的血腥殺戮。桃花源里那些“避秦時亂”的人們,就是被戰(zhàn)爭驅(qū)趕到這里的。桃花源是戰(zhàn)火紛飛之外的美麗家園,也是用以避世的精神家園。而勒克萊齊奧書中的坎波斯居民,也是來自世界各地避難的人。他們的遭際幾乎代表了世界上所有的苦難。而戰(zhàn)爭,是追尋坎波斯的“我”,即達尼埃爾心中最大的痛。小說以達尼埃爾的視角進行講述,童年的達尼埃爾就生活在戰(zhàn)爭的陰霾下,在第一章他就用古希臘神話故事中聽到的詞匯,創(chuàng)造了一個能夠讓他對抗戰(zhàn)爭、派遣憂郁情緒的想象中的國度――烏拉尼亞。這是孩子的夢境,而小說接下來的敘述,似乎都是圍繞這孩子般的夢境,從開始到幻滅,美好而純真。
人類建設(shè)烏托邦的目的與孩子想象美麗國度的目的是相同的,都是為了抵抗他們無力承受的苦難。雖然創(chuàng)作的背景都是戰(zhàn)爭,但《桃花源記》和《烏拉尼亞》也存在區(qū)別?!跋仁辣芮貢r亂”,道出了人們歸隱桃花源的原因是戰(zhàn)爭,卻也暗含了陶淵明隱居的動機,即躲避政治戰(zhàn)爭。陶淵明也曾期望在政治上有所作為,但現(xiàn)實社會中一切打著崇高正義幌子的卑污陰謀,讓秉性真淳的他難以忍受。在“出世”與“入世”的矛盾掙扎中,“愛丘山”的生平夙愿終究壓倒了“逸四?!钡镍櫷久椭?,他終于找到了他最終的出路――歸隱田園。所以說,他的歸隱是社會現(xiàn)實使然,是他的思想無法與社會現(xiàn)實調(diào)和的結(jié)果,他只好選擇遁入桃花源。而對于勒克萊齊奧來說,兩次世界大戰(zhàn)、對未來世界的隱憂,無疑是他創(chuàng)作《烏拉尼亞》的兩個原動力。在小說中,建立坎波斯的安東尼.馬爾丹參加過美國對日本廣島的戰(zhàn)爭,“他在廣島的荒島上一藏就是幾個月,連戰(zhàn)爭結(jié)束了都不知道”,之后他被當成瘋子關(guān)進醫(yī)院,在那里看到失去胳膊、腿,還有和他一樣失去理智的人。他逃出醫(yī)院,躲進山里,與大自然野獸生活在一起?!芭c禽獸居”的生活讓他逐漸恢復(fù)了健康,他回到家鄉(xiāng)娶妻生子,企圖過平靜的生活,但不幸后來妻子出了車禍,于是他離開家鄉(xiāng),“去做死前必須完成的任務(wù)”,因為“世上還有其他孩子需要他的照顧”,于是他到了南方,到了坎波斯并留了下來,收留那些迷路的人,建造了一個存在與文明社會之外的烏托邦世界。
正如勒克萊齊奧小說中人物所說“美好的生命不能活,丑陋的生命很快活”,凈土之外,是隨時而來的丑陋現(xiàn)實的侵蝕。烏拉尼亞也好,桃花源也好,這只是一個美麗的夢。但是人們卻不能沒有這樣的夢,陶淵明說桃花源只是找不到路了,勒克萊齊奧也讓成年的達尼埃爾在遙望大?;貞浕腥鐗艟车囊磺袝r,相信“烏拉尼亞真的存在,我們曾經(jīng)是它的見證人?!碧一ㄔ春蜑趵醽喴苍S真的存在過,或許未來也將繼續(xù)存在,為生活在現(xiàn)代物質(zhì)文明中經(jīng)歷種種有形無形戰(zhàn)爭的疲憊的現(xiàn)代人提供一個避難所,一個精神的詩意棲居地。這也是陶淵明和勒克萊齊奧留給我們的希望。
二、回歸自然原始的人間樂土
陶淵明的《桃花源記》為讀者描述了一個遠離塵囂的仙境,在那里:“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其中往來種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黃發(fā)垂髫,并怡然自樂?!焙汀短一ㄔ从洝废嗤氖?,《烏拉尼亞》也為讀者描繪了一個有著相似環(huán)境的烏托邦,即理想王國“坎波斯”。這里的人都是來自全世界的流浪者,在這里人人平等,沒有貧富和階級,人人過著安居樂業(yè)的生活,孩子們的天性沒有被壓抑,他們不用上學,他們需要學習的是自由和真理,他們創(chuàng)造了自己的語言――“坎爾門語”,他們通過仰望星空,感悟人生。
無論是在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里,還是在《烏拉尼亞》里的理想國度里,都描繪了一種人與萬物多元共存,人與人之間和諧相處,崇尚自由和天然的景象,坎波斯對“我”這個外來人具有包容性,桃花源也對闖入者“漁人”以禮相待,這里的人們過著的都是自然樸素的生活,人與人之間相親相愛,雖然兩者時間上相隔較遠,但坎波斯表現(xiàn)的是一種同“桃花源”一樣原生態(tài)的自然美以及原始化的人性人情美,人們都過著一種自然原始的生活。陶淵明描繪的桃花源生活是“帶有東方色彩的鄉(xiāng)土樂園”:男耕女織,豐衣足食,怡然自得。這是一個沒有階級,沒有剝削,自食其力,自給自足,和平恬靜,人人自得其樂的小社會,它避開了外世的紛擾與喧囂。而在相隔千年之后的當今社會,法國作家勒克萊齊奧筆下的烏托邦仍然有著深深的原始與自然的烙印??膊ㄋ沟娜藗兩钤谏焦戎型耆越o自足,勒克萊齊奧甚至詳細的列出在坎波斯的土地上應(yīng)種植的植物清單,蔬菜、香料和藥草等。他想象中的坎波斯是一個平等自由的村莊,全世界無家可歸的人都可以在這里得到庇護,這里沒有貧富和階級。人們享受自己勞動和收獲的樂趣,孩子們也不需要上學,他們只需要學習生活和真理,而他們認知世界的重要手段就是將自己融入其中,就像“仰望星空”的節(jié)日,人們以這種隆重而具有神圣意味的儀式認識天空與星象,參悟人生的真諦。相對于現(xiàn)實社會中節(jié)日的狂歡,它更強調(diào)精神方面的皈依。美麗的樂園,快樂的生活,這就是勒克萊齊奧筆下的坎波斯,承載了作者對原始文明的信仰和對自由存在的渴望。也許是因為現(xiàn)實社會屢屢?guī)Ыo人失望,所以作家們用一種返璞歸真的方式來抵制周遭的混沌,以實現(xiàn)人類“詩意棲居”的理想。
桃花源和坎波斯象征的幸福生活顯而易見,陶淵明和勒克萊齊奧都愿意把天堂描繪成大自然的模樣。陶淵明展現(xiàn)了中古時代農(nóng)業(yè)文明下的田園詩意圖,勒克萊齊奧也為繪制了一個南美洲的田園圖畫。但我們必須注意到勒克萊齊奧和陶淵明之間畢竟遠隔著一千五百多年的時空,勒克萊齊奧的人間樂土已有了現(xiàn)代文明的浸染。陶淵明描繪的桃花源,由于時代限制,較為單純,故事的起因和結(jié)果更加童話式“武陵人,捕魚為業(yè),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尋向所志,遂迷,不復(fù)得路”,就像是作家自己的臆想,而對理想處所的設(shè)置則以自然為主:“林盡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相比于坎波斯更像是人間仙境。而坎波斯不同,它與桃花源最大的區(qū)別就在于其不僅與外世隔絕而且具有升華的思想,不僅環(huán)境宜人,更重要的是那里的人民更加注重對人類自由和真理的追尋。
除了這點,坎波斯與桃花源的不同還在于并未與外界真正地失去聯(lián)系?!皢柦袷呛问溃瞬恢袧h,無論魏晉?!边@是桃花源中的人們與世隔絕的后果,沒有人知曉他們的存在,這使桃花源對于常人來說更加具有隱約的誘惑力。相反,坎波斯是一個與現(xiàn)實聯(lián)系仍然較為密切的小社會。它只不過被作者安插在了文明世界的夾縫中,這個文明世界充滿了掠奪和戰(zhàn)爭,在深知社會變革的情況下,他們試圖以自己追求美好事物的至高理想來抵制罪惡,但在與政府的正面沖突中,卻以失敗告終。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顯得更為虛幻縹緲,是一個不能踏入的圣地,而勒克萊齊奧的坎波斯則更多表現(xiàn)了這樣一個艱難發(fā)展的理想國怎樣與現(xiàn)實對抗和怎樣在現(xiàn)實中求得生存。
三、理想蜃景消逝之后的希望
現(xiàn)實終究是殘酷的,“世界”之暗從未觸及過“存在”之光。《桃花源記》和《烏拉尼亞》都以一種理想終結(jié)的方式結(jié)束了。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充滿了濃濃的詩意,是中國千古文人夢寐以求的精神圣地和伊甸園。一千六百多年來,歷代文人一直夢想著一個“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其中往來種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黃發(fā)垂髫,并怡然自樂”的人間仙境。他們沿襲著陶淵明千年不變的想象,也沿襲了“不復(fù)得路”和尋找終“未果”的結(jié)局。而勒克萊齊奧的田園也有了轟鳴汽車的駛?cè)耄辛巳祟惿鐣那秩肱c圍攻??膊ㄋ沟钟涣爽F(xiàn)代文明人的進攻,在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中,坎波斯彩虹一樣美好的夢想被擊碎了,并且碎得一敗涂地。坎波斯經(jīng)歷的戰(zhàn)爭不是轟轟烈烈而是靜悄悄的。它可以遠離槍炮,卻無論如何也遠離不了人類的貪欲,坎波斯的美好夢想是被人類的欲望撕碎了。千百年來,人類一直希望能夠遠離主流文明的束縛和壓制,但卻也總找不到一塊不受打擾的人間凈土。盡管,一直尋找,一直迷失,人類卻從未放棄過尋找烏托邦的努力。
陶淵明參照老子“小國寡民”的思想,創(chuàng)建出一個小型的社會,憧憬著一種沒有君主、沒有剝削壓迫、人人勞動,民風淳樸、平等自由的桃花源式的理想社會。這是陶淵明依據(jù)自己的社會理想所做的美好想象,也代表了那個動亂時代的廣大民眾對太平社會的向往。他把自己的進步理想寄托在桃花源式的社會里,從而描繪出了一個形象、生動、藝術(shù)化了的農(nóng)村生活境界。陶淵明生活的時代是禮崩樂壞、戰(zhàn)亂紛爭的魏晉時代,他需要用文學想象構(gòu)建自己的精神世界,從而拆解他生存的真實世界,重建自己和當時大部分文人的隱逸精神家園。然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桃花源式的社會在當時完全是“烏托邦”式的空想。烏托邦是要質(zhì)疑現(xiàn)實的,而主流意識形態(tài)恰恰要維護和保護現(xiàn)實。武陵漁人只過了三日的神仙般生活,其后“外人”遍尋桃花源入口而不得,都說明了桃花源的烏托邦性質(zhì),這只是作者想象中避世的理想之地,是不為統(tǒng)治者和主流文明所容的,因而它最終落得了“后遂無人問津”的結(jié)局?!稙趵醽啞分?,坎波斯的消逝顯得更加悲壯。它因不敵主流世界的罪惡和圍攻,在外力的腐蝕下解散、消失了?!翱膊ㄋ埂钡脑O(shè)計無疑參考了原始部落的形式,其中自然居于主導(dǎo)地位,人依附于自然,并與自然和諧相處。正如作者所說的,它就是一個現(xiàn)實版的烏托邦。勒克萊齊奧在20世紀法國文學視野中擁有獨特的地位,反抗現(xiàn)代文明社會、返璞歸真、自然原始的生活狀態(tài)一直是他的不懈追求?!稙趵醽啞穯柺罆r人類已進入21世紀,新世紀開端并沒有隨著文明的發(fā)展而變得寧靜,相反文明的污染愈演愈烈,環(huán)境污染、生態(tài)危機,成為危及人類自身的重大挑戰(zhàn)。在這一大背景下,人們對自然、寧靜、秩序的向往空前強烈,《烏拉尼亞》應(yīng)運而生。在這個物質(zhì)文明發(fā)達的現(xiàn)代社會里,勒克萊齊奧和他筆下的人物都表現(xiàn)出對現(xiàn)代文明的極端厭棄,他們無法平靜地身處這個物質(zhì)文明發(fā)達的現(xiàn)代社會,在他們眼中,充斥著工業(yè)文明發(fā)達的現(xiàn)實社會是丑陋的、非人的,因為它早已被物化,超出了人的感情范圍。面對這樣一個社會,勒克萊齊奧筆下的人物首先能做的就是逃避,遠離這個非人的、物化的世界。離群索居成了他們的第一選擇,在“坎波斯”一切世俗社會的規(guī)矩都被打破,學校教育被拋棄,人們自由勞動和學習,天性得到最大限度的尊重和發(fā)揮。在坎波斯,積累了數(shù)千年的文明被徹底解構(gòu),一切都回到了人的靈性尚未被物質(zhì)和文明玷污的混沌之初,這是一個無所禁忌和原始自由的國度。然而,這個自由的幻城同樣沒能擺脫消逝的命運。
事實上,無論是在物質(zhì)條件還是在精神信仰方面,“坎波斯”都是一個操作性更強、更具有現(xiàn)代性的烏托邦。勒克萊齊奧筆下的“坎波斯”與陶淵明筆下老子小國寡民式的烏托邦理想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甚至可以說是一個南美洲的桃花源。它們的共同點在于都代表了一種理想化的社會模式,沒有壓迫,沒有剝削,是一個人性自由、清凈無為的社會,甚至連時間也失去了其標志。“坎波斯”是一個“既不知何日,也不知何時”的域外之境,但是和“民至老死不相往來”的“小國寡民”和“不知有漢,無論魏晉”的“桃花源”相比,“坎波斯”在物質(zhì)和理念上更加現(xiàn)實、更加具體、也更加明確,它是一份設(shè)計周密的藍圖,而不再只是一個單純的理想。它并沒有完全與世隔絕,其人們的日常生活也離不開與外界的貿(mào)易,更加具有象征意味的是仍然保留了一條通往外界的道路,而且規(guī)定到了一定年齡的青少年必須外出游歷。既遠離外界紛擾,又與外界相通,既遠離塵世,又不乏現(xiàn)實性,可以說,坎波斯是立足現(xiàn)實社會、接近自然理想的一次大膽嘗試與實踐。而它所保留的通往外界的道路,就是聯(lián)系現(xiàn)實與理想的紐帶。
但不可否認的是,“烏托邦”畢竟只是一種虛幻的理想,這種虛幻性在現(xiàn)實社會中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不管是桃花源這座“孤島”,還是與外界保持著種種聯(lián)系的坎波斯,都不能掩蓋其虛幻性,因為這樣的理想在一個充滿欲望、黑暗和紛爭的現(xiàn)實社會中是注定要走向消亡的。陶淵明和勒克萊齊奧都描繪了屬于自己心中的烏托邦,他們都是在為人類的終極理想而構(gòu)建,雖然“桃花源”和“坎波斯”最終都沒能存留下來,但兩位作家卻不約而同的在惋惜之余帶給了我們前方的希望:桃花源是否真的不復(fù)存在,或許尋求未果只是為后人再度尋找這方樂土拉開了序幕,而坎波斯的人民同樣沒有悲觀消沉,作者明確的寫了他們即使面臨死亡、分裂乃至背叛,也始終抱有理想,“在苦難中尋找希望”,會再次踏上尋找理想國的征程。這種不放棄的精神,正體現(xiàn)了人類對詩意棲居地孜孜不倦的追求,也同樣是烏托邦虛幻背后的現(xiàn)實意義。
分別出自兩個不同時代不同作家之手的《桃花源記》和《烏拉尼亞》,卻有著令人驚嘆的相似和差異。盡管科技文明一直在進步,社會一直在發(fā)展,但人類遠離文明進程、回歸自然、尋找詩意棲居地的努力也一直沒有放棄過。這種努力超越時間,從遙遠的古代到抵達當今,這種努力也沒有空間限制,從東方到西方,似乎是人類永遠的精神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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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州畢節(jié)杜鵑花海:貴州畢節(jié)的杜鵑花海總面積125.8平方公里,具有密集、高大、耐寒、花期長的特點,被譽為“高原上的天然大花園”。每年陽春三月,各種杜鵑爭相怒放,五彩繽紛,美輪美奐。到貴州畢節(jié)賞百里杜鵑花海,既可飽覽洗盡都市鉛華的“花之天堂、心之曠野”,也可體味烏蒙原生態(tài)民族文化風情的“杜鵑花鄉(xiāng)、彝疆古城”。
湖南常德桃花源:湖南常德桃花源是我國東晉大詩人陶淵明筆下奇文《桃花源記》所描述的避秦絕境原型。其山水田園之美,寺觀亭閣之盛,詩文碑刻之豐,歷史傳說之奇,舉世聞名。桃花源是愛情文化、和諧文化、道教文化的聚集地。愛在春天里,情定桃花源。走進桃花源,就像走進了一個絢麗的夢,就像走進了一幅五彩的畫,就像走進了一首瑰麗的詩。
河南洛陽牡丹花海:宋人歐陽修曾賦詩句“洛陽地脈花最宜,牡丹尤為天下奇”。古都洛陽盛產(chǎn)牡丹,花開時節(jié)牡丹香氣四溢,又有“花都”的美譽。洛陽牡丹的品種已經(jīng)從原先的幾十個,發(fā)展到現(xiàn)今的500多個。懂行的人說,牡丹可分為“三類、九色、十型”。到洛陽觀賞牡丹是一種風俗,從古至今沿襲不變,并且越來越盛。
廣東番禺葵花海:廣東番禺葵花海,占地面積26萬平方米,種植100萬株向日葵,成為目前中國第一家全部采用進口種子的觀賞性向日葵樂園。向日葵,因追隨著太陽生長,被譽為希望之花,被視為追求光明和幸福的象征。當你步入番禺葵花海時,面對眼前這個耀眼的金色世界,你會浮想聯(lián)翩,會為有一個金色的未來而信心倍增。
江蘇蘇州香雪海:蘇州香雪海是中國四大賞梅勝地之一。梅花盛開時,這里繁花似雪,暗香浮動,香飄數(shù)十里。香雪海梅花節(jié)期間,這里還舉行梅花盆景展,南京紅、綠萼、朱砂梅、玉蝶、美人梅等梅花盆景形態(tài)各異,讓鐘愛梅花的您一飽眼福。
新疆伊犁薰衣草花海:這個令人心動的地方位于新疆天山腳下。美麗的伊犁河谷,紫藍色的薰衣草花海隨風起伏,仿佛大地上延展的紫色夢境。3000畝地,都籠罩在薰衣草的馥郁芬芳里。每年的6月至8月,當薰衣草花期來臨的時候,整個花海好像穿上了紫色的外套,散發(fā)著淡淡幽香的薰衣草在風中搖曳。這個時候,要是不去這樣美妙的地方許下愛的諾言,真不知道什么才是浪漫。
林芝桃花海:人人皆道江南的花海迷人,殊不知高原之上也有著曼妙的春光。特別是每年的三四月,林芝桃花盛開,在雪山冰川的映襯之下怒放著野性的壯美,讓你感嘆這里真不愧為“江南”。這里的桃樹多為野桃。野桃樹干粗大而遒勁,花朵小巧而繁多,層層疊疊,宛若朝霞;落英繽紛,如同粉雨。
桃花源在何處尋?
“晉太元中,武陵人捕魚為業(yè)。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夾岸數(shù)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漁人甚異之。復(fù)前行,欲窮其林。
林盡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從口入。初極狹,才通人。復(fù)行數(shù)十步,豁然開朗。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其中往來種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黃發(fā)垂髫,并怡然自樂。
……自云先世避秦時亂,率妻子邑人來此絕境,不復(fù)出焉,遂與外人間隔。問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漢,無論魏晉。此人一一為具言所聞,皆嘆惋。余人備復(fù)延至其家,皆出酒食。停數(shù)日,辭去。此中人語云:不足為外人道也?!?/p>
桃花源是中國古代文人心中的凈土,是隱居山林的愿景,又是遙不可及的烏托邦。山水恬淡,撫琴作詩,其雅也哉。古人如此,今人亦如此。霧霾不散,林立的高樓無不讓文人們渴望尋找到桃花源一般的隱秘山林。先生的作品,一方面向陶淵明先生致敬,—方面又希望營造一個自然、傳統(tǒng)并充滿夢想的世外桃源!
尋·自然
除了山石之外,自然的植物、陶房等材料共同營造出這一帶有理想主義色彩的景觀。幾百件特別燒制的陶房、用具等在山間組成各式生活村落,陶房內(nèi)通過特制的LCD屏幕播放的動畫表現(xiàn)出房內(nèi)人們的活動,個別還可以與觀眾互動。陶制的生靈(也包括人類),在大自然中無拘無束的生活。由霧化器制造出的云霧、瀑布等產(chǎn)生出山水畫中的意境。藝術(shù)家力求對待每一個元素都像傳統(tǒng)的中國畫家對待每一個細節(jié)那樣嚴謹和到位。比如陶房的造型是被“菱形化”了的,有機地溶于“二維半”的概念中;陶房的風格與顏色也不是任意的,而是與石頭構(gòu)建出的山水意境搭配。例如,產(chǎn)自江南地區(qū)的太湖石搭配的是蘇州園林式的房子。同樣,植物和陶瓷動物也是如此,在產(chǎn)生視覺上和諧的美感之外,也創(chuàng)造出文人意趣。動畫的人物是借鑒網(wǎng)絡(luò)和手機中的符號抽象的人,以詼諧的方式來表達他的生活和情感,引起觀眾對美好生活的共鳴。
尋·傳統(tǒng)
在這件作品中,藝術(shù)家借助V&A中庭花園的西方古典建筑及花園之外,借用了倫敦這座工業(yè)文明的、繁雜的城市,以此襯托出置于其中的珍貴的世外桃源。認為,“在今天的世界,人類不管在何處,好像都很難找到一個理想的生活之地,每個人幾乎都對自己的生活環(huán)境不滿意。今天的人特別向往有一個自然的、沒有任何政治誘導(dǎo)的、平等的、和諧的生活?!痹谶@個意義上,《桃花源的理想一定要實現(xiàn)》借用和轉(zhuǎn)化中國古代文學中的“桃花源”意象,使今天的觀眾得以在藝術(shù)作品的真實和錯覺之間,立體和平面之間,投射他們的情感和思考,獲得一種對心中向往的慰藉。及其工作團隊就像一群孩子,想盡各種辦法創(chuàng)造一個我們向往的世界,就像古巴比倫時代,為了溝通人類而奮力建造了一座巴別塔。
于是,我在紙上寫道:“天上的星,地上的花;天上的云,地上的花;天上的霞,地上的花————”這時候,我睜眼一看:“哇,全部是‘花’?。∵@,這這,全部是‘天上地下’,亂彈琴??!”這一下,我為難了。
其實,心平氣和地想想,在一首歌里,“花”多并不見得就拙劣。那首著名的《桂花開放幸福來》,“桂花”就很多,“貴客”也很多:“桂花生在桂石巖吔,桂花要等貴人來。桂花要等貴客到,貴客來到花才開吔?!甭犉饋?,很美的??上В也恍醒?!怎么能和這樣的大手筆比呢?像這樣的寫法,看似簡單,但一般人搞不出來??!不然,我怎么就沒搞出來呢?
我愣愣地坐在松江河岸,想了一會,淡然拿起一個石頭,丟入水中:“撲通!”水花,波動我的心靈,綻開一朵銀白的浪花,感到了歡樂如音符的跳躍。
唉!家鄉(xiāng)的花,實在是太多了,沒辦法呀!這么多的花,到底怎么的美麗呢?像我這樣寫,還不是與人比東西多,而不求質(zhì)量?這么一來,形同牛皮大王,比一種花,只怕也比不上??!唉,搞不成了!我想,干脆一個一個寫,可能好一些。什么桃花梨花野薔薇,李花杏花百合花,茶花桂花野棉花,桐花豆花蘿卜花,等等,一樣來她一首,豈不美哉?
這么搞,太夸張了吧?不,不是夸張——太恐怖了吧?還有,蘿卜花,太不好聽了吧?神經(jīng)病!寫千寫萬,寫得到那里去嗎?
此前,我曾寫過《杜鵑花開》,寫景抒情,很滿意,歌詞在自娛自樂的《九寨情緣》系列散文《樂神的舞步》中用了第三段。還寫了《五月的鮮花》,實際也是根據(jù)家鄉(xiāng)的花構(gòu)思的,如下:
五月的青山鮮花如海,喜氣洋溢,千年的沉寂。
歡樂的歌兒唱起來,歌聲蕩漾,遙遠的天外。
我的心,幸福地綻放,像那溪水,清純奔放。
我的心,飛向明天,甜蜜愛情,永恒獻給你。
五月的鮮花美如云彩,那是你我今生的緣分。
歡樂的舞蹈跳起來,我的阿哥樂開懷。
我和你,攜手明天,一起走進,燦爛的世界。
我和你,盡情地恩愛,美好青春,永遠伴著你。
接著,又試寫了鴿子花,覺得詞曲都不夠滿意。又寫了一個譜,還沒按上詞,就放著了。現(xiàn)在,要寫這么多花,工程巨大不說,只怕一搞出去,就要被人贊譽為“花哥哥”了。這個,名聲不好吧?得好好考慮一下。要知道,我情夢緣伙子不好,是沒有好好沾花惹草過的。戀愛僅僅兩三次——好像是四五次,記不清楚了——也是因為單相思和被遺棄的原因喔!
這么一來,我不想煮飯了,我老婆鼻子里發(fā)出一聲冷哼:“哼,什么貨!自視太高了吧?你這丟在地上沒人撿的貨,盡管大膽地干好了,看你能干出什么!想寫歌獲得‘花哥哥’的美名,下輩子吧!”她還作了精辟的補充,“做夢!也下輩子再做吧!”
唉,家庭婦女見識!不能出名是事實,這個,太傷自尊了嗎!沒辦法了!
我想,寫不出來,就算了!但是,那個花多,絕對沒有吹牛啊!
武陵源,處于湖南丘陵向云貴高原過渡的大斜坡、北緯28度左右的地理位置,氣候溫和,雨水充沛,是沒說的。而且,多高山和山間壩子,海拔三百米到一兩千米的地形,冬季的高山稍寒冷、山間低谷較溫和,春夏能留住雨水,形成了亞熱帶、暖溫帶多變而總體溫和的獨特氣候,這就給多種動植物提供了生存繁衍的優(yōu)良條件。正因如此,梵凈山,至今仍然保留一遍完好的原始森林,是地球同緯度最后一個原始生態(tài)孤島,被譽為地球的綠寶石和基因庫,有動物801種,植物1800多種,被列為國家自然保護區(qū),被聯(lián)合國科教文組織接納為“人與生物圈保護區(qū)網(wǎng)”(MAB)成員。無用言喻,其中就有很多國家重點保護的珍稀種類。如:黔金絲猴、鴿子花、紅豆杉。
在桃花源般的田園村莊,多是水果之花。像桃花村、李花村、杏花村、梨花村、石榴村、柑橘村,比比皆是。而且,這樣原原本本以花、果名來命名村寨,也很有一些。那么,紅桃粉杏、白李雪梨,在這樣的村莊,轟然開放,都是怎樣一個景色呢?呵呵,這方面的描寫,實在太多了。
既然如此,絕大多數(shù)溫帶的水果,以及很多亞熱帶水果,都能在武陵源開花結(jié)果的??梢韵胂?,在水果成熟季節(jié),樹上、街上,都是些什么景象。
這里要強調(diào)的是,所謂花卉,在各種養(yǎng)花書籍中,其實是指所有具有觀賞價值的植物,包含了觀花、觀果、觀葉、賞枝、芳香的種類。所以,很多不開花的植物,也被列入了。在美麗的田園,人工栽培的就有松、柏、竹、黃楊(千年矮)、棕樹、棕竹、芭蕉、仙人球(掌)、紫藤、金橘、葡萄,等等。
所以,各色艷麗的水果豐收、玉米抽穗、稻花飄香、板栗結(jié)籽,等,絕對都是一大喜悅、壯觀的美景。
在桃花源般的田園村莊,肯定是以人工栽培的花朵為主調(diào)的悠然風景。除了果類,還有一些風景樹和食用、藥用、觀賞性的花,如木本的桂花、紫薇、玉蘭、木槿、月季、迎春、含笑、木芙蓉,茉莉、梔子花,草本或宿根類的各色、雞冠花、春蘭、蕙蘭、芍藥、萱草、大麗菊、荷花,等等,還有寄生于村寨旁邊的眾多野花,如金銀花、牽?;ā?/p>
可以說,像這類花卉,都很常見,任何養(yǎng)花的人,都不會很稀奇。但是,能夠這樣品種繁多,歡聚一堂,互相扶持,互相問候,共同排演一出氣勢恢宏的大型鼓舞劇,這就很少見了。
我的家鄉(xiāng),是油菜的重要產(chǎn)地。油菜花開的景色,十分地喜氣,并不亞于杜鵑花開。由于二者一出人工,一為野生,一生高山,一長谷地田園,色調(diào)也大異,情感就很有不同了。
在春天,青翠的山,是大地的背景;天上的云,是田園的守護神。一望一里、十里的山間壩子上,橫貫著一條蜿蜒的小河,河上是山里人一樣樸實如夢的木橋和小巧穩(wěn)重的石橋,河邊咿咿呀呀唱著古老的水車,兩岸,金黃的油菜花開,在燦爛的陽光下,閃耀著金色的生命輝煌。啊,多么絢爛的花的海洋??!蜜蜂嚶嚶歌唱,花叢繁忙;彩蝶翩翩起舞,迷戀芬芳。一切,都充滿了喜悅、熱情和希望,又讓人不由產(chǎn)生濃烈的成就感,覺得:天上的云,永遠不會這么金黃;我們的田野,勝過幻想的天堂;我們的生活,我們的人生,都在辛勤的勞動中,受到神天庇佑,終于殷實富有,獲得了最美好的升華。于是,我們因為勞動而歡樂,因為自由而歌唱。
說到這里,我不由得想到了我的小說長篇《神曜情天·幸福之花》一章,寫的是十八小伙的玄光大帝明歡春游南原,見百花爭艷,春光無限,即興吟詠了一首歪詩:
紅桃粉杏迎春待,雪李白梨含笑來。
山茶木蘭青薹美,幸福之花遍地開。
之后,明歡遇上了在田野勞動的農(nóng)村寡婦荔?;?,為她贍老養(yǎng)小、堅守全家幸福使命的辛勤、善良所感動,決定授予她“神洲大帝國幸福之花”的偉大稱號,并帶著她一家走上了神洲玄國的心臟——天臺,走向了真正幸福。
——這是一個,美麗的傳奇;這是一聲,震動神洲大地的春雷。
“青薹”,就是菜花吧!迎春、含笑,都是花。整個春天,都用花的名義宣揚出來了。
在這樣的季節(jié),在這樣的田園,那鮮花盛開的村莊,就在田園旁邊,往往不止一個,分布四方,或據(jù)高山下的山嶺,或處平壩花叢之中,背靠青山,竹樹掩映,炊煙裊裊,沐朝陽晨霧,浴晚霞云煙。于是,青山上、田埂上、小河岸、小溪旁、村落間,盛開了無數(shù)千姿百色的“無名”野花,附麗著村莊,附麗著勤勞的人們所有偉大輝煌的勞動。啊,那是花的太陽、花的山,花的星月、花的天;花的竹樹、花的果,花的田壟、花溪源?;ㄖ?、花之舞,花之云霞、花之煙;花之情夢、花之緣,花之家鄉(xiāng)、花之武陵源!整個是一幅完整完美的花的田園、花的世界!想想,是怎么一個美麗的景色?。?/p>
呀,現(xiàn)在才感到,朱自清的《春》,花朵太少了啊!
“呵嗬,我陶醉了!”我閉上雙眼,直挺挺倒在了幻想中溪岸如茵錦秀的草地上——椅子向后,翻倒在地,不動了。
“呀!”這一下,我老婆一聲怪叫,跳過來把我扶起,“你,怎么了!”
我一看,這怎么行?所以,很不耐煩:“哇,這樣也不讓我安靜一下?。〔皇墙心銊e打擾我嗎!”
“你——”她氣憤得差點說不出話,“這樣了,還不打擾??!”
我一想,覺得自己太不近人情了,忙歉意地一笑:“沒事沒事!呵呵,這樣很快樂!”
我正襟危坐,重新凝神運氣,靜靜體味:“花的太陽,花的山;————花之情夢,花之緣;花之家鄉(xiāng),花之武陵源?!焙鋈唬野l(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寫出了《家鄉(xiāng)的花》的歌了——譜,就是那首沒詞的《鴿子花》啊,“這,這個——,不會吧?”要知道,鴿子花有一個美麗的夢,就是桃花源般的自由、和平、純潔、質(zhì)樸與夢想?。∵@,與美麗的田園不是很相似嗎?我猛地一楞,急忙翻出那個歌譜,對照一看,“哇,恰好八句?。∵@,這這——”于是,我以“啊”為詞,激情地唱起曲譜來(為2/4的拍節(jié);中文帶口的為低音,不帶口為高音;試唱時,除“一”表示1拍外,其余每個符號占1/4拍,一節(jié)中超出正常拍數(shù),一般為三連音;這樣,1拍實際就變成了兩拍,一節(jié)就變成了4拍了)。這就是歌曲的過門,也是前四句的曲譜了。
“索——拿2-5-|3——-—|2——323拿-|21——一|003-5-6-|多-奶米6——-|6——37-6-|5——-—|6——-121|6——-5-|3-拿-1-23|32———|2-3-5-6-3——-一|2-3523拿-|2-1-一”
“啊——”我一陣怪笑,“啊哈哈哈哈——”猛地一楞,兩眼一閉,陶然而醉,半晌,再次向后一倒,無力地癱瘓。這次,耳邊傳來“嘻嘻”的笑聲,沒有人尖叫了——(悄悄話)那個倒下的,不是我!是散文里的人!
“花的武陵源”之后,唱過門,重復(fù)后四句的譜,詞曰:“啊,美麗的家鄉(xiāng),啊,花的家園。啊,美麗的家鄉(xiāng),花之情夢,花之武陵源。”
那個標題,是否改為《花的家園,花的武陵源》,或者《花之情夢花之緣》?
我想,桃花源,是絕對沒有這么美麗的;桃花源的精神,已經(jīng)全部在家鄉(xiāng)的田園里,達到了現(xiàn)實的融會貫通。所以,只管堅持自由精神的繁衍,絕對用不著再去尋找桃花源了。
如果大家還覺得,我的家鄉(xiāng)很美,那我將真誠地告訴大家,我現(xiàn)在說的,僅僅是家鄉(xiāng)的田園風光,這些都只是我家鄉(xiāng)美麗的一小部分啊!請千萬相信,我的家鄉(xiāng),還有很多美麗的野生動植物,是其他地方見不到的。最美麗的景色,是在山野啊!